安点点,黑发像缎子一般动。
不到一年内被母亲与父亲接连抛弃,交移给近乎陌生的舅舅抚养,女孩安之若素。
他以手背抹了抹鼻子,喝了几口红牛提神,然后手握方向盘。女孩在后座睡去,呼轻柔规律。他看看孩子,想了想车厢里仅有一提的行李。几件衣服,牛仔,一大衣。不可或缺的东西都装在她旁的背包里。一支手机,磨掉革的式耳机,两盒卫生棉条,几本书,其中就有他白日看到的《雪虎》。
他是开车来的,自然也开车走。悍越野车开在城市的水泥路上显得紧巴巴的。
这大大超乎他预料。安看上去壮得不是那么一点白质就能养出来的。不过他乐意接受这种说法。于是安就和他走了。收拾她的行李不用一小时。
克劳德的脸色变得更惨白了,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被问了一个天底下最难回答的问题:“多少钱?吃几只?”
“雷。”她改口。“你会伤害我吗?”
“那么,这样一只鸟多少钱,她一天要吃几只呢?”
还是没叫对名字。他冲自己名义上的前兄长笑了笑:“当然,克劳德。”
“安,”他尝试地开启闲聊,“你喜欢吃什么鸟?”
她并起膝盖,脸重新挂上害羞的微笑。
他从后视镜凝视她的眼睛。“绝不会。”
“我下一份工作在四天后,芝加哥。”他干涩的,拿起大水壶灌了几口。“结束后我们再来讨论之后怎么办。”
往上数,家族曾出过杀人犯和自闭儿童。吃鸟?倒是件新鲜事,可何必为了吃鸟就放弃亲生孩子?他觉得这残酷。
“杰克。”
雷这个家族每代总有谁有点病。他的母亲患有神分裂症,十年前死去,父亲随后不知所终。姐姐大学毕业,生活顺利步入正轨,他却总是找不到趁手的活计。有段时间烟抽得很厉害,倒是从没过毒,了这份工作,就更不想尝试。
开了三个小时,从阿克隆开始,途径克利夫兰,路进入真正的郊野。寒冷,沉寂,无神眷顾。时至十月,万物向晦暗隐没。悍卷起一阵烟尘,在尾后飘扬成松散的白旗。庄稼早已被尽数收割,徒留大捆大捆的干草垛,卷紧压实,错落有致地妆点着荒芜的大地。
两人的私人所有物所差无几。
一个国内账,两个用假名开的海外账。他通常住不怎么认真检查份证明的汽车旅馆。句号。
他怀疑地看一眼鞋盒。那只鸟,他一口气能吃掉十几只,一个长的未成年少女又能吃多少呢?还有衣服,生活用品。天哪,他是不是得给她找个学校?
毕竟叫“安”嘛。
女孩角弧度扬得更高,轻轻摆摆手,像是在说不用多虑。他放弃了。说话对他而言总像一种外星通讯方式。上高速前他询问女孩需不需要上厕所,她摇。
加油站的灯光在夜里仿佛灯塔的指向标。他停车熄火
安看上去不笨,能读得进书,说不定上学期间也曾名列前茅。他读不进小说,一行字都看不下去。他只读实用书籍。
他叹了口气:“我会照顾安,但如果成本过高……”
“杰克,茹说过你是卡车司机。”颓坐在沙发里的克劳德抬起,眼角布满血丝。“你确实是,对吧?”
男人找了个似乎比较恰当的时机,将话题引回将要也终将讨论的重点。
“三天。”克劳德嘴皲裂得令人惊讶。这么一瞬间,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三天……吃一只,或者两只。”
女孩突然叫了他一声。搞得他有点紧张:“叫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