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钟后,婠婠便睡醒了。
“我记得你从前不大喜欢弄这些东西的。”
晏珽宗点:“你有着子,不必为她思量这么多。他们草原人是背上长大的,自幼能跑能跌,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皇帝以手来回摩挲着那块玉牌,后来这东西跟了他几十年,到他死时都没从上取下来过。
她母亲在小佛堂礼佛时,她也会陪着跪一会而已。为了她父亲晏驾后祭祀供奉之事,她也曾虔诚地抄写过很多佛经焚烧。
说着她略有些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是我出生的时候爹爹给我长命通宝剩下来的那块料子,母亲一直收着没再舍得用。我请人加急拿去赶制出来的。”
晏珽宗低眸看着她虔诚转动佛珠的模样,不觉泛起了一名为嫉妒的情愫:“婠婠,我以前征战在外的时候,你可不曾为我念过一次佛号罢?阿兰因?这是她的小名?你和她才认识几天,她连自己的小名都告诉你了。”
当晚,在皇帝心腹程酂的护送下,瓷瓷兰星夜赶路出了魏都,一路按着来的路程往回去的方向赶。
临走时,怀着孕的魏后执意出,亲自在城楼上送别她。
至少在往后的半个世纪里,她们的书信往来都不曾断绝过。
婠婠:“我早说了,慕容瓷有女君之相。料她此去,必能成大业了。”
公主微笑:“我懂的。”
*
“你上次送我一块玉牌,我也送你一件玉。——这可不是朝死人要的,你知是哪来的吗?”
不怪是她王叔惦记了十几年的心上人,便是她这样的女子真的和她接后,也不免为她倾倒。
皇后的笑容很轻柔,但却像是格外能给人力量似的:“我相信你,阿兰因。”
不过是嘴上不说,一贯尊敬而已。
是夜,月明星稀,天穹之上的皎洁明月在高耸的城楼上撒下一片皎皎的月华光辉,给魏后的上都披上了一层圣洁如神女的光辉似的。
瓷瓷兰深了一口气,拜别魏室皇后:“皇后陛下,我回去了。你我皆是女子,我同皇后保证,此去,必成韦后与安乐公主未成之事业。”
可他知她是不信佛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主入府时,曳迩王难得地用胡语和她说了句略显温情的话:“阿兰因,以后在魏都要照顾好自己,常给叔父写信回来。住在别人的地方,虽要从他们中原的规矩习俗,可是也不必完全委屈了自己,你在这里,叔父即便在家乡也会给你撑腰的。”
下午时,瓷瓷兰公主就辞别了她的王叔,搬到了南江王府中去暂住。
醒来时她发觉自己手中空空,下意识地又去找佛珠。
可是今日一别之后,她们毕生都不曾再见过一面。
懒得回答他话中的酸醋之意,婠婠从榻上取来一条她自己亲手打好了苏的玉佩,亲手系在了他腰间的绶带上。
但是她这些礼佛之事,并不是因为她相信,而是因为她在乎的人需要罢了。
她放在外面的那只手回了上盖着的薄毯中,发现她手中正握着一串佛珠,大约睡前才念过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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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不过片刻之后,婠婠就再也看不见瓷瓷兰的半点影了。
可惜他这番话说得太晚了,她已经不再稀罕了。
瓷瓷兰有些痴迷地看着她,像是想要记清她的容颜样貌。
她最后深深凝视了魏后一眼,然后也不回地在亲卫等人的簇拥下纵离去了。
她们都没法再去见对方一眼。
“对了,那她今晚上出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路上不会遇什么大危险吧?”
在那个时代的东方世界,在这个世纪中,魏室的皇后和喇子墨国的女可汗是这片无垠土地上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他抽出她手中的佛珠,搁在了边上的小几上。
晏珽宗从小几上拿过,又递给她。
她要留在魏都她的国母皇后,而喇子墨国同样国不可一日无君,女可汗慕容瓷也有她为人君的职责。
她点了点:“是宝珠的意思,是她的名。”
其木雄恩一路送她过去。
或者来说,婠婠从无鬼神之信。她既不信佛,更不信。
婠婠将那串佛珠在手中转了几圈,低声:“阿兰因今天晚上就要走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