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渚眼观鼻，鼻关心，纹丝不动的慢慢喝着自己的茶，好似自己瞎了聋了，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听见。

        听罢，帝渚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懂了这场闹剧偏颇的源，也彻底明白这两个老人闹了半辈子的原因。

        左相心怜自己的侄女与外孙，想必为此私下明面的央求过右相手下留情，但右相严苛守法，循规蹈矩，定是没同意的。

        “皇上，国事为重，臣子们还等着，望皇上莫要分心其他！”

        通晓前因原委的帝渚不禁叹息一声，其实这事两人都未有错，但立场不同，选择亦是不同，实在不好一刀砍断，说黑辩白。

        “真的全好了？不然还是让御医看一下，若是留下祸，朕可心疼的紧啊。”皇上还在再接再厉的‘关心’他。

        为首的姜涞面色红稳重，姿态文雅大方，除了眼尾的点点晕红，一点看不出来之前他吓得站不起的狼狈样子。

        恰逢这时，在外缓息一阵儿的姜涞领着两三名太监端着茶盘躬入了殿里给他们续茶，缓和了殿中僵持冷酷的气氛。

        前方刺来的刀刃光影快要刺破肉，穿而出，姜涞脸色微微泛白，忙弯央：“才惶恐，才贱肉糙，不用特意唤御医！而且现下已经完全好了，多谢皇上关心。”

        姜涞闻言一顿，也不看她，迟缓片刻温言解释：“回皇上，中途才的突然犯疼，所以回来时便晚了点，还望皇上恕罪。”

        正难免失望时，坐在她旁边的郑国公眼尖瞧见了，适时凑近她耳边，低语讲述。

        他们也心疼的紧啊，日日看皇上把这真正的祸留在边嬉笑打趣，爱如珠宝的着护着，教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生生的咬牙看着，看的眼睛都要瞎了。

        皇上一听面关心之色，如同真的万分心疼怜惜他似得，放调子追问：“严重不严重，要不要请了御医瞧瞧？”

        姜涞还未说话，下面在座的几位臣子听得就心里不住生火，太医院的御医难是民间的赤脚大夫吗？一点小伤小病就可以随便使唤的叫来叫去！

        “殿下，这是很久之前的旧事了，那时你才出生不久……不过那事也没什么可说的，说到底也就是那林长宇的孙侄子媳妇方林氏是左相的亲侄女，而林家举族赴死时，方林氏刚生了个男婴。”

        语气低沉，几分警告，几分不快，还有一丝微妙的烦躁之意。

        皇帝每次简简单单的抛出一句话就能惹来更坏的局面，姜涞委实疼且心。

        果不其然，见场面逐渐失控，皇帝便充当和事佬，摆摆手笑抚：“好了好了，两位爱卿熄熄火，若因国家大事而生出嫌隙就不得而失了！再说殿里还有许多的朝员女，你们两人闹成这样，不怕被看了笑话呀！”

        其余的数位大臣听完这话，差点忍不住一口淤血吐出来溅他满脸，心里又大骂不止。

        这屁大点小痛哪里需要御医亲自来看，回去抹点跌打酒不就行了，更何况区区一介太监有什么资格叫主要负责皇亲国戚瞧病养伤的御医不怕折寿啊。

        左相失了亲人也丢了面子，必然后来就与右相势同水火，不肯拱让。

        这算朝中元老级人物的左右两相互相恶狠狠的瞪着不说话，像极了两个闹了矛盾却死活不肯认输的孩子般稚天真的举动，不免觉得有趣又略为好奇。

        “姜涞，朕让你去请皇姐，怎的这么慢？”接过了姜涞递来的茶盏，皇帝顺手又摸了一把他的手腕，再若无其事的着笑问姜涞，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坐在皇帝下首的帝渚隔岸观火这堪称戏剧的一幕。

        在这事上，两方吵了数十年的敌人是出奇一致的排斥愤怒，共同抗外。

        可惜她远离朝堂多年，朝中之事一概不清楚。

        他们只好忍怒憋屈的坐在原位继续喝茶，但端着茶盏的手却稍稍发着抖，足以看出他们强忍的多过火。

        不过腹诽归了腹诽，他们还是没胆子公然表现出不满，且他们也没少为此事劝诫过皇上，但结果从无二致，反而更教皇上厌烦他们多嘴。

        正再开口，一冷冷冰戈之声横插进来打断了他，语调放沉，响起寂静无声的殿中，字字如落珠玉盘，清脆冷冽。

        于是她一如既往的不吭一声，抬了茶盏静静喝茶，反正这种清官难断的家务事自有皇帝负责安抚择断，同她个局外人无关。

        毕竟顾及着皇上还在，不方便当庭闹事争吵，失了自己颜面，左右相听后便假模假样的听令拱手称是，再僵的扯出抹狰狞的假笑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官面话，就转过一眼不想多看对方。

交汇时皆是刀光剑影，竟是无人敢出声调停。

        “疼？怎会突然疼，可是伤着了哪里？”

        当他端着茶盘敬经过帝渚时，帝渚就低眉喝茶，余光没舍他半分，毫无一丝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