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阳台的门边，投下灰色的影子，懒懒散散地挨着她。

        满腹回击的话囤在胃里，未消化的黄油，叫她心口发闷。

        蒋也看她翻到新的一页，拎一拎眉峰，“怎么不懂？卡拉瓦乔拉斐尔，古典主义到后现代，该看的展都看得差不多了。”

        其实不需要再观察发型、衣服，C1的单词书只有简牧晚会背。

        听蒋也提起，立时打起十二分神，警惕他的任何嘲讽批判。

        手边，两只空的香芋面包塑料袋，被刻意地推到另一张桌子上。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同时也记起前几天她口吻平淡的评价：“香芋面包？我不喜欢。”

        “哪里好看，”没回，她自动把这一句话归为客套，“你懂什么？”

        可是他只说：“很好看。”

        疑似是被大雨吞没，也或者大脑选择地滤过，除了连绵的雨声撞击窗棂，她什么都没有再听见。

        现在却躲在便利店里偷偷吃。

        “对了，”他特意补充，“你们美院的结课展我也去看了。”

        简牧晚想了想，又慈悲地在“5”的前面，加上一个“1”。

        不过，她仰着下巴想，还是负分。

        电视机被打开，英文电影的声音低低地，与铅笔躁动的沙沙声汇在一，一起一伏，和谐平静。最终，尾音落在画纸右上方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  5”字样。

        那次是绝佳的机会，他却没有当场拆穿。

        “不能。”她脱口而出，而后，垂下去，话讲得有些糊：“你不要吵我，我要继续练习了。”

        仅仅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节：“哦。”就让她更加难受。

        走橡屑的时候，脚步声从背后靠近。在她翻页以前，蒋也已经开口：“好看。”

        几乎从没有获得夸奖的简牧晚，试图从这三个字中间，寻找到一厘、一毫讽刺的意味，未果，便屏息等待他的转折联词，与教授们一样评论：“画面很美，但是没有灵魂。”云云。

        水帘似的雨，把人影浇得面目模糊，红的嘴却格外明显，嘟着、翘着，得意高兴得要命，偏偏全憋在心里，只从嘴角漏出一点。

        没有但是。

        她愣了愣，赶忙掉，即便如何用力，白色纸面留下一堆细碎的橡屑与灰色的脏痕。

        简牧晚的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嘴巴却翘起来，无声地哼了一下，低，再看手里的画，阴暗灰败的雨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小面包人的涂鸦。

        铅笔从汗津津的手心落，在白纸的角落，鲁地砸下小，却重的一点灰斑。

里竖了一本C1单词书，脸埋在背后，封一颤一颤，偶尔出鼓鼓的脸颊，似乎后面在进行艰难的咀嚼活动。

        他禁不住失笑一声。

        蒋也识趣地回到客厅。

        他只有品味好这一个优点了。

        蒋也：“能不能给我画一幅？”

        面包条的脆响时断时续，直到水龙被拧开，凉水冲刷锅底，那些细碎的面包渣和黄油进下水。

        她的作品平平无奇，她知。

        隔着货架，蒋也看见她被噎住，五官皱在一，奋力地吞咽。

        拈起一条面包边，底有被余温烘烤过的脆感。蒋也扔进嘴里，喀嗤喀嗤，似乎洒了糖，咽下的时候，反上若有若无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