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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训退却,雪团睡在它柔的猫窝里,寝中很是寂静。
今夜过后,他只是她的仇人。
可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牵动着伤口,这样锥心的疼痛,应该会伴随他一辈子吧
她忽然想起燕国皇里那场大雪,满地七彩缤纷的小动物?和雪地里裹着绿绢布的一排排树木。
她紧望着倒退的风景,告诉自己从今日起,这些?回忆全都应该忘记。
她竟会想起他曾叫温斯和时的一切,他是温家的儿子,是每年除夕团圆的家宴上,爹爹夸奖的最聪颖的儿子。
他坐了彻夜,听?着派去追温夏的暗卫递回来的信。
他心脏里的痛。
温夏一声大喊,在这场噩梦里醒过来。
温夏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这一切。
她会想起他蹲跪在她前,昂起颅痛苦地说不是他,是郑彬羽。
他给了她最大最深的恨。
能有?这句话,证明她那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
他是温夏最信任的四哥哥,她就快要答应嫁给他,他的妻子。
温夏失魂落魄,僵地接在手?心,却止不住涌出眼泪。
国仇。
剧烈的行车颠簸让温夏无法再入睡,推开?车窗。
郑太后紧抱着他胳膊,浑带着病态的发抖。
骏扬蹄驶出燕国城门?,穿过空旷寂寂的草野,驶入大盛国门?,蹄一路扬起漫天沙尘。
为什么?明知他害死了爹爹,还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让她一步一步走?进他这温柔蛊中。
但温家军还没有?递出温夏的令牌,便有?城门?领恭敬地打开?城门?说:“贵人好?走?。大南北,日月同光,星夜风雪送卿今程,遥祝妆安。”
霍止舟会死吗?
他说他挽回不了了,他后悔了,他明明以为他已经阻拦了一切。
自古母亲的爱从来无法质疑,可却也能如此刻一般,能化作密不透风的捕网,将?他束缚,将?他囚困,让他无力反抗。
可隔着车帘,温夏知是谁所言。
“小姐!”香砂焦急地打开?水递给她。
离开?时,她那一剑有?多深?
华玺里燃着明亮的烛火,雪团喵呜着到床榻上,绒绒的脑袋蹭着枕,又昂起脑袋瞅坐在床沿的霍止舟,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好?像在问“我的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竟一夜都在赶路,她怎么?经受得了颠簸。
他不敢去追她。
她刺去那一剑时,中途是不是不该停下,应该杀了他为爹爹报仇?
她恨他。
霍止舟和衣躺下,拥紧怀中枕,佝偻的躯一点?点?蜷缩起来。
星夜兼程地赶路,换了无数匹,她终于在三天后抵达燕国最南的边境。
他多懂她。
她只想快些?回到北地,不愿再置于这一片敌国的疆土。
可如果没有?他走?错第一步,怎么?会步步错下去。
强烈阳光刺入眼底,温夏抬手?遮住眼,缓了许久,但被强光突然刺激过的眼睛终于还是有?些?灼痛不适。
她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恨过一个人。
家恨。
她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他朝她笑着,没有?再以宽阔的肩膀来背她,随着盘旋的黑鹰尖利的叫声,消失在了一片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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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训说:“他们?已经出了邯城。”
温立璋回过,英姿伟岸,眉眼噙着慈爱笑意,着她脑袋上的双丫髻说:“夏夏不要哭,爹爹只盼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霍止舟佝偻着脊背,如尊泥像一动不动,好?久才沙哑地开?口:“暗中跟着,保护她平安。”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只有?一片漠然。
长夜寒冷如雪。
一切就止于此吧。
……
颠簸的车厢,紧封的窗,她浑被噩梦里的汗水透,大口地息。
幽静雅致的庭院中,五岁的温夏爬上又宽阔的肩膀,甜糯地喊“爹爹”。
两国不通互市,边境甚少放行,盘查十分仔细。
这话是城门?领躬垂首说的。
霍止舟将?雪团抱到膝上,无声地抚着它脑袋。
她从来没有?握过剑,有?朝一日却能将?剑刺进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