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女童,东与太子妃,被父皇母后罚跪的雨天,陪在他边同他一起淋雨的矮小稚影,一双小肉手捧着的绣帕里的鸡爪……
修长的躯停在她前。
发髻上的山茶花簪在她方才花容失色下,无声脱落在了地上,散开几片花,被晚风轻轻扬起。
再次停下脚步, 温夏强忍着双肩的颤抖, 宽袖中的双手紧攥着绣帕,转过来, 杏眼?垂避着圣颜,无声静立等候他发?落。
他怎么能告诉旁人,他今晚终于才?见着他成婚两年的皇后了,一眼?惊为天人,想去询问人家门第,甚至想迎人家回。
在这无声之下, 所有的惊慌失措终于逐渐缓下来。她不知为何能在青州撞见戚延,但他行事本就乖张, 能遇见也不稀奇。
很矛盾,很怪异。
戚延紧望早已寂静无人的廊芜,那袭翩跹白衣早已消失,只余晚风里一抹山茶花的幽香。
戚延眸光冷扫,即便没有开口质问,也知他们没有现?提醒他,是刻意。为他的暗卫,他们不会不知他边人的貌征。
戚延安静极了,一动不动,连死死攥疼的手掌都忘记松开,痉挛般握紧。
他无法理?会此刻心间的滋味。
第25章
全都在温夏颤动的睫羽下, 令她彷徨无措。
温夏没有等来回应,自然也知不会等到好回应。
似风调雨顺突然轰塌,大厦突然将倾,一切既定轨迹都被生生折毁,被突然降临的神明否决,告诉他他二?十四年所为皆是错的。
他厉喝:“云匿。”
这阒然的无声里,晚风狂啸而过。
她行完礼转过, 却听到戚延低沉嗓音:“朕让你走了。”
“为何在此?”
冷静下来,温夏的心一点?点?凉下去。以往也有一回她撞了戚延的,明明离得远远的,仍是惹他不快,被罚抄了六千字经文。
戚延紧望空空长夜,她发?髻上掉落的花就在脚边。满地碎,良辰好景都似像被他突兀打断。
一旁,方才?出声提醒的陈澜也跪下:“属下也以为皇上自有主张!”
月下白衣,她似误入了花园的蝶,裙袂翩跹如蝶羽,在逃离这场不属于他们的风月。
庭中响起猎动的风声,是温夏的暗卫现?,朝戚延行礼。
温夏螓首低垂,再次扶下去:“无意惊扰皇上, 臣妾这就自回行领罚。”
纤细的影再次扶,月色长裙消失在璀璨良夜。
温夏无心去捡,紧攥着袖中绣帕, 嗓音仍是素来的糯,只是夹杂着低低的颤声:“上元灯节郡守相邀,臣妾不出行仪仗惊扰百姓过节兴致, 故才?微服来此。”
“你护卫呢?”
记忆汹涌袭上脑海。
温夏安静站立,可仍未听见戚延发?落。
戚延一步步走向她纤细的影。
他不说话,她便再次请安:“臣妾自会回行抄写?经文,臣妾这就。”
可那画像他压没碰,一眼?都没看过。
月光拉长他宽肩卓立的影子,将她密密罩在这阴影当中。
她扶着,面对他却未敢抬,无声地僵立。口上下起伏,带起细细碎碎的气声。
他平稳低沉的声音好像没有以往冷戾了,可对温夏而言, 这声音来自,密密沉沉地罩着她,似帝王不怒自威的质问。
廊中纤弱的影猝然停了。
帝王无声的威压。
僵地松开手,他死死转着手上扳指。
结动,戚延终于嘶哑出声:“站住。”
仿佛过去漫长时间,但却只是短促瞬间。他终于僵地转望去,她正在离去,影疾步穿过曲廊。
云匿领着一众暗卫现?,跪地请安。
云匿年轻俊俏的脸像木雕的小人儿?般毫无表情:“此人乃皇后,皇上见过皇后画像,属下们以为皇上行船跟踪,是自有主张。”
玄衫的幽魅。
她等了许久,才?在微风轻起中,听到戚延不辨喜怒的一声询问,低低沉沉。
戚延紧紧望着她的失措,她错乱的脚步,她花容失色的惊慌脆弱。
是啊,举朝都知他是见过温夏画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