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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怀城离青州仍有四百里路,温夏却一时觉得,似乎这空气都没有往昔清爽干净了。
殿中的小火炉上架着瓷碟,上铺满她爱吃的肉片,椒叶垫着细的牛腰侧里脊,碟下炭火烘烤着,滋滋冒油。
四愿瘟神退散,早日荣升太后。
香砂活泼,点子也多,见庭中壮的一棵银杏树很像古寺中有灵的圣树,便也用香火供了起来,找来红绸布写下新岁愿望,系在树上,非要温夏当这祈福的第一人。
一愿母亲哥哥平安康健。
只觉周遭冷冷清清,外的爆竹声再热闹,似也与孑然一的她无关。
也在意料之中,又有什么好落寞的,应该庆幸不会再见到戚延那尊瘟神才是。
温夏接过笔,凝思想了会儿。卷翘的长睫微垂着,一双明晰杏眼柔似春水。
可此刻,温夏竟提不起兴致。
这是她第一回 独自一人过年。
只是写完,温夏凝眸瞧着第四行,终觉不妥,到底还是湮了墨水盖住了那竖行字。
这一回,温夏只觉一杯不够,连饮三杯,直至酒蛊被白蔻按住。
新春来临。
白蔻劝:“娘娘,您沾酒便醉,饮不得呀。”
白蔻无法,只得去取了一小蛊来。
太后送来许多珠玉绫罗,母亲与哥哥们也送来新春礼物与厚厚家书。
行张灯结彩,布置一新,红柿子般的灯笼挂满各回廊,入夜里一排排灯亮起,耀如明昼,寂静气氛一扫而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辞旧迎新的意义不仅仅是送别旧年,还给人新的希望。
直至读完,望着太后字里行间的愧对与关,温夏竟说不清心底的欢喜是不是不应该,滋生的一点落寞是不是太矫情。
“今日我想饮。”
上封信中说会尽快让温夏回京都后,温夏今日才又收到太后的回信。
温夏合上信:“今年咱们在青州过年。”
白蔻只得命小女一直温着醒酒汤,又拿来绸巾,理好温夏一乌黑长发,平铺在绸巾上,梳理平顺。
子夜里。
拆开的瞬间仍有些彷徨。
一面不愿回,一面又纠结地希望回,希望保护温家。
她睡着后很静很乖,一秀发从不曾弄乱。
她喜欢这样食肉,微甜的果酸裹着鲜牛肉,入口很是美味。尤其是再伴以炉上温着的桂花米酿,她每次都很欢喜。
“取没有兑过水的酒来。”
“娘娘,太后怎么说,咱们可以回了吗?”白蔻问。
温夏饮下杯中酒,只觉此刻的酒只似水般。
三愿四哥哥平安,早日与温家重逢。
倒不是害怕咒君王,而是怕落得把柄。
她从前所饮的桂花米酿皆是兑了水或茶汤的清酒,那酒味甚淡,入口清香甘甜,饮得也少,从未醉过。
浑燥热,腰无力,入眼只有窗外绵绵不尽的灯,她倒在宽袖中,毫无意识地轻轻笑起,嫣红的颤颤合合,不知糯低喃的声音念的是什么。
她有一乌黑密的秀发,长及纤腰,比丝绸还要柔光亮。睡觉从不许压着,皆要铺好绸巾护上这一青丝。
不过太后在信中提到,戚延已出发前往怀城,补上封峦大典。
温夏抿回,见人们脸上期待之色,下令众人皆可许愿。
可心底寂寂惶惶的空旷,竟连这些家书与宝物都填不满。
香砂叫来著文,将温夏小心背到寝。
温夏在这热闹中却忽觉一难以难说的悲戚。
待那肉片烤好,撒上些许椒粒与细盐,以薄薄的青梅果片包裹着,被人夹到了温夏碟中。
温夏轻启樱饮下,只觉心底寂寂落寞皆被这花香烈酒填满。
二愿太后长命百岁。
一时间,大家都争先要挂上各自的心愿。
著文爬着梯子,将她的红绸系在了树枝高。
温夏的习惯的确很多。
青玉杯中的酒似米汤般莹白,蒸馏封存的桂花香气郁沁鼻。
庭中爆竹声送走旧年,迎来新岁。
第一回 醉,是在温立璋入土为安后,一切后事稳妥,她好像终于卸下所有力气,饮了一口便醉了整日。
白蔻忧心地去请了太医,将煮好的醒酒汤灌到温夏边,可她已倒在床榻睡着了。
微风漾,红绸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