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嬷忽惧他周暴戾的气场，微微颤抖地上前挡在太后前。

        “胃痛了就去用膳，就去喝药，别来朕的殿找不痛快。您知的，我戚延一逆骨，不会让您好受，就去巴着你那个比亲女儿还亲的温夏吧。”

        戚延狠狠拂袖，玄色宽袖凌空划出极快的弧度，冬夜空气萧杀森寒。

        走过大半生，竟仍学不会放下心中未平之痛。

        这样大逆不的话令太后难止羞怒，泛红的凤目也是痛惜，扬手就要扇下巴掌。

        “你――”

        看殿上诡异死寂般的气氛，吉祥也哆哆嗦嗦地退出大殿。

        阒然死寂的刹那，仿若是漫长经年的岁月。

        “母后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终是没有再扯前程往事，沉声：“皇后没有错，更没有废后的理由。哀家在位一日，大盛的皇后只能是温夏，就算是天子之令也不得数。”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满殿人早已在戚延说出恭德王那句时，便被许嬷与吉祥遣退。

        年轮的递增，他颀长高大，这样威武，早已压过太后量。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太后，需要辅臣保护的新帝。

        “你父皇生病那三年，朝中各局势力早已争先勾结，你真以为仅凭圣旨就能坐稳这把龙椅？”

        戚延冷喝打断，紧盯太后，漆黑星目好似痛苦，也似无尽的怒火：“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皇，有什么资格在去怀州后去了朔城？也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及那个姓温的？”

        太后终是颤抖地收回手，胃痛难忍，又听得龙椅上一句：“况且您疼成这样，也不是为了朕，是为了皇后。谁叫您同她亲得跟亲生母女似的，这么着急回来维护她。”

        “若让你父皇知晓你是这般――”

        “那朕也不要逆臣的保护，不要狼子野心的温立璋！”

        殿上阒寂无声。

        华贵妇人鬓发微乱，也明明有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周气场却不容进犯，俨然母亲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子女。

        他一步步迈下御阶。

        她不再张口。

        只有许嬷虽被帝王怒气震慑，到底也敢为太后说上两句。

        “朕没有继位圣旨吗？如果没有他，朕就坐不稳这皇位了？”

        许久之后，太后深睨一眼戚延，转走向殿门。

        帝王懒恣的声音回响在殿中：“大盛不会留一个瞎子当皇后，她要是好不了，朕那日在朝堂上的话就言出必行。”

        太后抬手拍了拍许嬷肩膀：“退下吧。”

        戚延目视长空，阖上双眸。

        戚延终于被这样的感情刺痛双目，周气场越发的冷。

        她垂下眼睫。

        托着御膳的人只愿深深埋下，化作空气最好，哪怕是汤羹洒在颤抖的双手上，也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你可折煞朕了，母后这一好骑术可是师承恭德王。恭德王殉国那年，母后策冲出城门，那速度之快，明明是那时犯下的胃疾，可别扯到朕上。”

        太后停下脚步，并未回：“夏夏若是好不了，那哀家就她的眼睛。哀家在一日，她就是皇后，谁都别想撼动。”

        “别提我父皇。”

        太后直视戚延：“你父皇驾崩时，几个亲王与你那几个兄弟都在争这把龙椅，是恭德王力挽狂澜，让你安安稳稳坐在这张龙椅上。”

        殿中只剩戚延。

        “太后旅途奔波，犯了胃疾。皇上可还记得天佑十九年，您被黑衣人刺杀，太后不顾危险策寻您，背太过颠簸而犯下胃疾，留了这病。”

        太后愕然失魂，扬起手就想像上一次他们这样争吵时，她给过戚延一耳光，想复现抑制不住的痛苦在这只手掌下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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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明明他才是这天下之主，又怎容许世间有人说这样违逆的话，驳逆帝王的权力。

        戚延停在太后前。

        可白皙手掌终究颤抖地，无力地垂落下来。

        案上的白玉茶盏莹温厚，却被这只青暴起的手掌紧握在掌心，最终迸裂成碎片，掺着几滴鲜红血掉落一地。

        太后怒火攻心，捂住心口不停息。

后好手段，朕可说不过您，我父皇也说不过您。”

        戚延也不躲，就这般恣意勾着薄直视太后，等她这巴掌。他昂着长颈的不屈不惧之态，好像是在等着看谁更理亏般。

        许嬷仍想留下，终是被太后懿旨赶退出殿。

        四十八年的人生，却已经尝尽人间百苦。

        太后注视戚延良久，雍华面容尽是疲态。